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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往昔

《一位老人的非常记忆》——写在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 汪小康

浏览次数: 次  发布日期:2015-06-17

  望南山,山连山,山上山下,竹木葱茏,茶果飘香。陆老(注1)祖居在宜兴南部太华山区的太平村(注2),这里群山环抱,竹茂林丰。这天老人家知道我要来,一早就站在村口等我。说起来,我与陆老有点儿缘份,在单位我俩是同事又是邻居,两家相处融洽,近年来,陆老岁数大了,八十有六,外出不便,隐居老家,大概也有叶落归根的意思吧。

  陆老见到我全家的到来,像孩童般的激动,他拉着我的手说欢迎欢迎啊!我也向他致意,感谢他老人家的盛情邀请。我们边走边聊,顺便问他近来钓鱼的收获如何,因我知道垂钓是陆老退休后唯一的嗜好,且格外痴迷。平时常向我通报收获的喜悦,可这一次他却两眼放光,狡谲地对我说,早就息杆了,小辈们不让外出,剥夺了我的自由啊。听起来似乎有点儿“老来娇”的味道。生活大概就是这样,我们这一辈恰逢盛世,到老了,反到无忧无虑,连说话都那么俏皮、风趣。

  别看陆老土生土长山里人,其实他一举一动很有绅士风度,他热情好客,举手投足彬彬有礼。在他的引导下,我与家人观光了陆老的山间别墅和村容村貌,到处是绿的海洋,漫山遍野的青竹翳天蔽日,火红的杜鹃在山边招手,清澈的山涧在路旁  流淌,好一派天人合一的幽雅环境,引来我们所谓“城里人”一路啧啧声,星星点点的房舍隐蔽在绿荫丛中,每家每户的屋顶上一律的“太阳能”。记得六十多年前我在这山乡曾寄居一年多时间,所见所闻不能同日而语。时代在前进,特别是改革开放这几十年来山乡巨变,山区人民的日子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中午在主人的盛情招待下酒足饭饱,稍事休息后,陆老兴致勃勃邀我们上山看景。当然客随主便嘛,何况主人早有安排,于是一路爬山只半小时光景就到了。但见山坳处竹木参天,三面高山层峦叠嶂,中间一大块坡地,感觉置身于巨大的自然天井之中,四周风景之美、地势之峻,真是大开眼界!陆老告诉我,这里历史上曾是岳家军设伏大败金 兀术、斩杀悍将王权的古战场所在地,现在是重建中的新旅游景点“朝阳古寺”,又称“黄石庵”。据说古寺鼎盛时有百间院宇,气势恢弘,可以想象当时的盛况非同一般。我们都陶醉在大自然的美景之中,这天陆老也许受到我们的感染,精神振奋,休息时他提议,我们唱支歌吧,助助兴。我说:唱歌我可没有这天赋啊。老人家说:你不唱,我来显显丑。我十分惊讶,在我与陆老同事的十余年间从来未听说他有唱歌的特长,看到我的疑惑,他就扯开了往事的记忆,他说:“1943年,那时我十三、四岁,新四军在太平村一带崇山峻岭中神出鬼没地打击日军,有一次我上山打柴,也就是今天这地方,看到新四军正在教唱歌曲,感到非常新鲜又好奇,在一旁也跟着学唱,半饷,战士们开饭了,我一看慌了,猛然想起一根柴也没打,只好空手回家,老爷问柴呢?我只好老实交代。从此,新四军唱歌学文化,我都跟着学唱,年青时会唱七、八首,年岁不饶人,现在还记得六首。

我们一面听着陆老低沉而有力地哼唱着抗战时期太华山区新四军军歌《保卫山乡》(注3)、《参加新四军》、《反清乡歌》、《劝郎去当新四军》、《牺牲已到最后关头》、《前进!中国的青年》,一面想象着当时国难当头,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情景。接着陆老神情凝重地说:“每当我唱到那首《参加新四军》歌曲中日本鬼子的大炮轰毁了我的家,枪杀了爸爸,又拉走了我亲爱的妈妈时,我实在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心中非常难过。”

  陆老完全沉浸在痛彻心扉的回忆中:“那是1938年4月的一天,日本鬼子闯入太平村,见房就烧,见东西就抢,见人就杀,当时我全家逃进东山坳,爷爷领着我和弟弟钻进了山下的废坟洞中,我父母、姨妈、还有我小弟及童养媳和她爷共6人就躲在我们今天这个地方。没想到日军两特工手持驳壳枪摸上山顶,搜到6人,用枪指着吼“芝蔴兵”(支那兵)。我父亲赶忙说:“我们老的老、小的小是地道农民。”鬼子不容分说,恶狠狠地乱叫“不是芝蔴兵,也是民工队的干活。”说完就举枪,6人连忙求饶,鬼子首先就对父亲 膝盖处哒哒一梭子,把两条腿打断,鲜血喷涌出来染红了山谷,其余人一看随即往后一仰滚下山去,鬼子接连又是两枪,把我母亲肚皮打破,肠子流了一地,躺在地上直叫唤,另一鬼子又扬起手枪,子弹从姨妈心脏穿过,当场死亡,我弟及童养媳和她爷、孙女俩让鬼子一枪一个,老爷当场脑袋开花,蹬了几下就不动了。弟媳当时只有8岁,她滚下山时鬼子也不放过,一阵子弹扫来,其中一粒子弹穿唇而过,擦破右脸颊,血流满面而昏迷,直到晚上,鬼子撤走,我们才从竹丛中钻出来,到山顶寻找我父母,才发现山坡上横七竖八躺着6人。这时母亲在  ,弟媳在哭泣,我们一无办法,可怜的母亲  到后半夜要水喝,我连忙找来水,她刚喝了一口,头一歪就离开了人间。

  “天亮后爷爷抱着头肿得笆斗大的小弟媳回到太平村,看到这200多户的大村一片焦土,全村只剩19间半的零星破屋,有30多名村民被杀。”陆老沉痛地回忆:“小弟媳在爷爷的精心照料下,治了2个多月才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但嘴上却留下了永恒的伤疤。这桩桩件件的国恨家仇,从此便永远记在我心中”。

  陆老年少时这段痛苦经历深深地触动了我们每个人的心灵。似乎就在这一刻,我们更深刻体会到“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这句至理名言。今天,我们的党历经90多年的风雨历程,终于使我们的国家步入复兴强盛之路,中华儿女为做一名不受欺凌、不受奴役、堂堂正正的中国人而倍感自豪,屈辱和苦难的历史将一去不复返,我为我们这一代能生活在充满阳光的新时代,为实现“中国梦”而感到无比幸福、无比骄傲!近年来,日本法西斯贼心不死,妄想重走老路,中国人民一千个不答应,侵略者如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必将遭到彻底失败,胜利属于站起来的中国人民

 

 

2015.年6月

注:陆老即陆精华老人,原张渚乡镇人武部长,任职多年,已于去年春病逝 

注2:太平村的来历:宋高宗初年,金 兀术大军横扫大江南北,岳飞在太华山区至安徽广德牛头山一路设伏,为使百姓免遭不测,进行坚壁清野,把他们藏于深山密林的村中,后得此太平村沿用至今。  

注3:  《保卫山乡》歌词——新四军抗日歌曲之一

千重山,万重山,家乡就在这山中间。东村伙伴去砍柴,西村伙伴去烧炭。山乡女儿千百万,祖宗世代都靠山。南山有虎大家打,北山有狼大家杀。要是敌人来抢占,要是敌人来烧杀。你在南山岗,我在北山岭,四面八方,到处打枪,要敌人死在这山乡间,山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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