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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逝的烟山阵又回来了 蒋海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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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了宜兴作家宗彩虹的散文《鲸塘烟山阵》,勾起我少年时代在烟山的一桩奇遇,是烟山阵救了我的命。我要以亲历者的身份告诉人们,烟山阵确实存在。不过宗彩虹写阵也写人,她把阵写没了,看得出她更想写烟山脚下那个富裕起来的山民老马。老马我不认识,但我知道老马所在村隔一条河便是我舅婆家的小村,离烟山不远。舅婆年轻守寡,只生我母亲一个,每到暑假就要我去为她养的三只羊割草,烟山坡上的青草壮硕,多又好,乘着夏天烈日现割现晒,早起上山,下午归来便是一担干草,储起来作为羊的过冬草。
记得1962年暑假里的一天,日头刻毒,我带上捆草的绳索和挑楔,还有干粮和水上烟山割草。响午时分,山坳里没有一丝风儿,闷热得透不过气来,身上汗透,带去的水早已喝完,仍然口渴难忍,我便循着山间小道去找水源。一抬头看到一棵独栗树下坐着一个老者,手拿竹编雨帽正在扇凉,他洞察出我忽忽走过一定是去找水喝,便吆喝一声:“喂,小赤佬,循路向右走。”手挥挥指向坡下,我顿一下头,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就往坡下走去。
汗越出越多,口越走越喝,树上喜欢舌噪的知了这会儿也沉默了,草丛中啰啰嗦嗦的虫儿也藏身不吱,唯有天边的一朵朵蘑菇云在积聚伸展,偶尔还听到从远处传来的沉闷雷声。下到山坳,再抬头,烟山顶上有一片乌云正在漫游,当地人叫烟山帽。西南方一片片彩云向烟山速速赶来,仿佛天庭有一员大将在云端之上调兵遣将、排兵布阵。雷声一声紧似一声。此时,我发现不远处山凹部有一汪泉水,喜出望外,快步向前。突然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已是狂风大作,暴雨如注,我被阵雨浇醒。不多时,雨停、云散、日出,只听到路边沟渠里流水哗哗。那时候我不懂这就是中暑。返回途中已不见了那位老者,也不见了那棵独栗树。回到舅婆家,我将此情告诉舅婆,舅婆说:“伢呀,你命大,是烟山阵雨救了你。”
几十年后,听说烟山阵雨少见了,我怀着感恩与疑惑的心态想再目睹一下烟山阵的起始终末。有备而往,提前收视了气象预报,那天宜兴地区有雷阵雨,笃信烟山也有阵雨。与侄儿驱车沿堰径河一路西驰,平坦的柏油路两侧行道树参天矗立,堰河水清波慢流,左侧的烟山山脉茂林蓊郁,山脚下绿树婆娑,开窗觉得气韵清新,这景象与我多年前途经此处时相比,那种山体疮痍,矿车拥载,砂石飞扬的状况判若两个世界。到了山间车道,我没有去寻找那洼泉水,也没有去巡访那棵凛然的栗树,而是坐在绿茵如毯的草坡上静候烟山阵到来。运气不错,午后2点,天西边响起了阵阵雷声,蘑菇云慢慢伸展集结,从一朵朵到一片片,不多时由彩变黑向烟山涌来,紧接着乌云覆盖了整个山脉,雷闪电鸣,瞬间分不清哪是天空哪是山。我赶快躲进车内,顿时狂风骤起,卷地嘶吼,我想这就叫山雨欲来风满楼吧。近处植被象波浪般涌动,大树弯腰,蒿草伏地。接着豆大的雨点被风裹着突突地射向车窗,象万鼓齐鸣、战马奔腾。雨越下越大,象倾倒下来,我怀疑苍穹被谁捅破了窟窿,雨天一色,苍茫一片。阵雨下了大约七、八分钟,渐渐放慢了速度,雨点小了,风也小了,天色开始放晴,山体重现翠绿。云层在山顶缭绕,几片残云在慌忙逃遁。云翳散去,山体廓清,斜阳复射,流水在高低错落的山岗上争相喧哗。车外空气清冽。
我想此趟没有白来,终于全景见到了烟山阵的再现。回到舅家小村,舅婆当然不在世了,遇见八十多岁的
表兄,他是个退休高级教师,我问他烟山阵为何一度消失,今又重来。表兄说,是绿山青山将它迎来的。他告诉我,过去连片的矿山宕口关闭了,山体进行复绿;水泥厂烟囱也改造了,黑龙逃跑了;风起砂石不见了,山脉又回到了从前的艳貌。这是局地小气候环流恢复才使烟山阵复出。回来后我请教了专家,其实烟山阵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只是模样变了,如今又回到了当年的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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